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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癫

疯癫不是一种自然现象,而是一种文明产物。—《疯癫与文明》(米歇尔·福柯)

读完这句,看见“疯癫”,看见“文明”,想到了梵高,他割掉一只耳朵的自画像,他画的那硕大的向日葵,他画的呐喊,他画的星空、麦田和鸢尾花。

“他没有金钱,没有健康,时而糊涂,外表丑陋,骨瘦如柴,双眼通红,神经衰弱,五脏六腑仿佛都坏了,每天只会画着这些卖不出去的画。”

“但是后来这些画挂在美术馆里,出现在拍卖会里,印在美术书里,他的一生写成剧本拍成电影,任何两个喜欢绘画的人交谈时,只要出现他的名字,都是神圣的,他的身躯虽然被摧毁,但他的心灵却永远善良。”

昨晚梦见二舅了,在老房子,他不停的洗擦马桶,用不同的脸盆分别洗刷不同的衣裤,不用那么讲究吧,不行,怎么可以不讲究呢,洗内衣用的盆,需要和洗外套的盆分开的,马桶坐垫和马桶底座也要分别清洗,用水冲洗更卫生,洗手间的地面湿了,得用拖把拖干净,怕他滑倒。

二舅生前都是被村里人称为疯癫者。

出门后腰上绑着锅盖,头上戴着遮盖住脖子的风帽子,手里拿着竹竿,身型瘦小,早出晚归,走村窜巷,有时候骂人,有时候哼曲,吃自己种的土豆芋艿和番薯,养了好几只流浪狗,曾眼见刚生下的一窝小狗被捉狗人捉进麻袋活活摔死在二舅门前的竹林里,二舅心疼到抽搐,母狗的眼睛绿了。

院子里的柿子树长的越来越高,柿子结的一年比一年多。二舅逐渐安静下来,不再早出晚归。

我们还小的时候,二舅不是这样的,他是我们童年的伙伴。下棋,打牌,唱歌,看戏,台风天捡落地的枣子、文旦,田里地头都可以忙活,那时候外婆在,外婆还为二舅说了一门亲,只是还没等到成亲,外婆走了,见过那位姑娘身缠红色被单来送外婆,长长的辫子,好看的模样,低着头。之后就消失了,没有再见到了。二舅像换了个人,不爱说话了,也不喜欢见人,母亲给介绍姑娘他也一概不见。

一年又一年,村里的人说二舅疯癫了,可是,我们觉得他还是我们熟悉的二舅。只是二舅看着不同的女明星的照片都说是同一个人的时候,才觉得二舅好像是不一样了。

可那又怎样呢,二舅只要是面对着我们,就还是那个熟悉的二舅。那个走累了把我们驮在背上,天黑时让我们不害怕,台风天第一个出门捡落果子给我们吃,给我们讲三国,教我们下象棋的二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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